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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历正月十五是元宵。这夜,化州城里张灯结彩,好不热闹。龙灯、鱼灯、走马灯、梅花灯,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炮、焰火,五光十色,千姿百态,实在迷人。女人家平时少出街,今夜也随着丈夫或跟着父母出来赏灯景,猜灯谜。知县衙门唱大戏;鼓楼之上放焰火。祝知州捋着腮帮的老鼠须,睁大眼睛观看这民间一年一度的元宵美景。
陈鉴也叫人巧制了一副灯笼,像两个特大南瓜一样,内里燃着明烛,光彩夺目。鉴母早两天就被族人请回乡下过节了,陈鉴却什么地方也不去逛。他想,明皇朝行将衰微,阉官当道,民不聊生;有钱人迷于花天酒地,当官的迷于搜刮民脂民膏;读书人迷于八股文章,追逐功名;还有人迷于花街柳巷,醉生梦死……他随即吟诗一首云:
元宵佳节舞龙灯,
花街处处箫鼓音。
春风熏得游人醉,
岂知衙门口吞金?
夫人曾眉伴丈夫在家喝茶,她听了这道诗,叹道:“诗,好是好,只是离了正道。我叔父说,人生一世,草木一春,要金榜题名才不枉为七尺男儿。你才华横溢,倘若能专于举业,恐怕连状元也会中的,何必成天挖空心思与官宦作斗?”“哈哈哈!”陈鉴笑着拉着娘子出来看他挂的灯笼道:“中状元?娘子,你看我们门前吊的灯笼,不是写着‘状元’么?我就是当今‘状元’。哈哈哈!”
曾眉一见,大惊道:“这还了得?你冒充状元,有欺君之罪。祝知州早就想寻你的短处加害于你了,你挂这副灯笼,岂不招来横祸?”曾眉说着就要动手把灯笼取下。
陈鉴把娘子一拦,笑着说:“我正要祝知州来寻我呢!此贼太可恶,来化州一年多,便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。”
曾眉说不过丈夫,只好提心吊胆伴他过了这元宵节。
第二天一早,突然地保阿二带着两个衙卒闯进陈鉴家里。阿二问:“陈相公在家吗?”
“什么事?”陈鉴从房内走出来,其实他心里早已料到九分。
一个穿着黑衣,象个乌鸦似的衙卒大声说:“少问废话。县官大人叫你火速去公堂。”
另一个衙卒凶狠地将陈鉴挂的“状元”灯笼取下,紧紧拿在手里,命令道:“快跟我们走!”
阿二不咸不淡地说:“陈相公,祝知州闻知你家门前挂状元灯,叫你拿灯笼去说个明白,别担心。”
“哈哈哈!”陈鉴放声笑着大踏步向衙门走去。
祝知州知陈鉴来了,并不升堂,而是在清风楼上“接见”他。
祝知州带着讥讽说:“陈鉴名士,久仰,久仰!你是状元?”
陈鉴昂着头答:“不!”
祝知州望了一眼衙卒带回的状元灯笼说:“你知不知道你有罪?”
陈鉴也望了一眼他的灯笼:“何罪之有?”
祝知州转着狡狯的眼珠说:“你冒充状元,欺君惘上,罪该斩首。”停了一会,他又说:“不过,本官一向看重文人学士,我今日不叫你上公堂,而在这清风楼‘接见’你,正是礼贤下士。只要你当面认错就行,我想请你来县衙当个,当个师爷!”
“哈哈哈!”陈鉴狂笑起来。
这笑声,使祝知州顿觉胆寒。祝知州细看陈鉴,觉得这人容貌非同一般;眉清目秀,熊腰虎背,既像个学士,又像个武夫;只是有点不修边幅,举止令人生畏。于是,他怯生生地问:“你笑什么?”
陈鉴指着灯笼说:“我笑你目不识丁。你看,这灯笼上明明白白写着‘想状元’三字。当今皇上叫读书人追求功名,我想当状元,犯哪条皇法?”
祝知州一愣,忙走过来拿起灯笼细看,果见“状元”两字前头有个“想”字,只不过像苍蝇那样大,难以看清罢了。他情知状况不妙,但仍强口道:“你为何把‘状元’两字写得斗大,却把‘想’字写得蝇小?”
“大老爷有所不知,状元是文魁。鄙人无能,对状元不敢大想,只能小想,故把‘想’字写得如苍蝇般小。”
祝知州情知失理,实在尴尬,但又想,如果此次败下阵来,以后这县官难当。于是板起面孔道:“陈鉴,你有意戏弄本官,本该责以重罪,但本官宽洪大量,恕你无罪。不过,我有一句诗对,向你请教。你若对答得好,本官鸣锣烧炮送你回去,若对得不好,可别怪我……”
陈鉴高声道:“得!不过你私设公堂,无故审讯乡民,不管如何,你今日得打着灯笼,鸣锣烧炮,送我回家。否则,我上告高州知府。”
祝知州皱了皱眉,然后摇头晃脑道:
“云锁高山哪个尖峰得出?”
此刻,陈鉴恰好看见强烈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,马上对答道:
“日穿漏壁这条光棍难拿。”